第八章：公司

　　事情还是得从我打了两通电话后的第二天说起。
　　因为昨天晚上睡觉前我重新用上了已经闲置三年未曾使用的闹钟，所以第二天也是及时地起了床，7点还不到的时候我就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后差不多7点20分，那时候嘉琪还在睡觉，我立刻把她给叫醒，对她说：“琪琪，今天papa有事要出去，你要一个人乖乖在家哦。”
　　看着睡眼惺忪的嘉琪，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但是那时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把之前买的一袋零食放在嘉琪的床头就出了门，我想反正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可以抽空回来一趟，那时候再跟嘉琪解释一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虽说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有点过意不去，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我出去偶尔做兼职的时候也是把嘉琪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这么多年来，嘉琪也已经逐渐适应了独自一人。
　　出了门之后，我就到附近的街道上打了的，因为那时候还早，所以打的也还比较容易，所以没花多少时间我就打到了一辆的士，把陈先生告诉我的公司地址告诉了司机之后，司机就一路把我带向了城东开发区。
　　大概过了20分钟，我就进入了城东开发区，这一片区域是整个市大多数工厂公司的集中地，包括我爸爸当年的那家制药厂也是在这个地段。
　　随着的士持续开进，一座座建设宏大办公楼和工厂车间从车两边掠过，随后，的士又缓缓地慢了下来，而我也看到一座墙壁刷成白蓝色，样式新颖的公司大楼出现在了道路的正前方。
　　我看到那幢大楼的大门上方，挂有金漆刷成的公司名称：
　　“三鑫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陈凯烨先生的公司，到了。
　　比起周围的一些工厂公司，陈先生的公司占地面积明显要大上不少，而且建筑外观也更加地现代化，蓝色的玻璃幕墙充满了光的质感。
　　付了钱下了的士，站在雄伟的建筑前，我感觉到有些眩晕。这里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场所吗？
　　看着偌大的建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进入。
　　看着公司入口旁的车库里停着的各种牌子各种色彩的轿车，我感到一阵窒息。不过，我也没有看到那辆深深地嵌进我的记忆深处的黑色保时捷966。
　　看起来，似乎陈先生还没有到。但是我也不排除陈先生已经换了车的可能性。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知道如果我要去见陈先生的话应该去办公楼，当年我爸爸就是在综合办公楼的第三层的办公室里工作，但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也不过是个来这里实习的，似乎也没什么资格一来就找到办公楼去找陈先生。
　　更何况，我连陈先生的办公楼在哪里也不知道。
　　一时间，我举足无措。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拿出了我的诺基亚手机，拨通了陈先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通了。
　　“喂？”
　　“喂，你好陈先生，我是杨建东，是您昨天让我8点到公司的。”我礼貌地说道。
　　“哦，是你啊。你现在到了我的公司是吧？”
　　“嗯，是的，我已经到了。”
　　“嗯。”陈先生沉吟了一下，说，“关于你要实习的事我已经跟生产部的唐柳军只会了，你去生产车间找他就行，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的。唐柳军是生产部经理，也是你以后的上司，一般的事务你听他的就行，以你现在的资历和经验，我也只能给你安排在生产车间当实习生，工作不会轻松，而且工资也没多少。过上几个月如果你做得可以的话我会找机会让你给公司提一些意见或者接笔单子，搞出点业绩来，然后再借机把你分配到人事部或者行政部去，给你提高点工资。不过主要还是看你的努力和能力，不管哪个部门，我们公司都还是凭能力说话，你做得好的话就能有相应的汇报，做不好的话，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听到陈先生的话，虽然感到一些压力，我感到脸上有些热，心里很是感激，这种情绪真的是我很少有的，陈先生居然为了我这个连大学都没上的非亲非故的青年想了这么多的对策。先是为嘉琪转户口，现在又是想办法给我上位加工资。
　　不管怎么说，陈先生都是帮了我太多太多。除了爸爸、包娟阿姨和姑父，陈先生算我欠恩情最大也是最多的人了。
　　“陈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我会付出最大努力，让您知道，我不是来混饭吃的。”或许是我还年轻吧，加上心里万分感激陈先生，我也是脑袋一热，斩钉截铁地就在电话里对陈先生立下了豪言壮语。
　　“呵呵，有上进心就好。我陈凯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没有上进心的人。希望你能做出一番事业来。那就先这样了。有空我会来生产车间看看。”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陈先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真的谢谢您为我做了这么多。”
　　“呵呵，这些话也不用多说了，你有这份心就好。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将来还是靠你自己。那就这样吧，我也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车间做吧。”
　　“好的。陈先生再见。”挂了电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周，终于看到了正楼东侧的一幢弧形的蛋形大楼，凭着在爸爸的制药厂里经验，我知道那里就是生产车间了。
　　抱着有些紧张的情绪，我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一步步朝着那里走去。现在一切都已经定了下来，我也终于算是有了工作的方向，就是不知道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究竟是默默无闻还是做出一番业绩，我也是心里没底。
　　但是，至少我不会辜负陈先生的一番苦心。
　　咬牙握拳，我暗暗对自己这样发誓。
　　刚进入了药品生产车间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让我感到鼻粘膜都很是难受，像有东西钻进来了似的。然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张堆满了各种半成品药的铁架长桌，每一张足足可以躺两个人的长桌前都有身穿蓝色洁净服，戴着白色口罩的工作人员在忙着分理调配药品和拼装药瓶。略一看，偌大的车间里有几乎不下两三百张这样的桌子，工作人员也有几百上千，可见陈先生的这家制药厂规模之大。
　　真不愧是本市最大的制药厂啊。
　　跟陈先生的车间比起来，爸爸的公司的车间却是要小了那么一号。
　　我慢慢地走进车间，刚走了两步，却看到一个身材不到一米七，戴着白色口罩、蓝色工作帽和厚重的眼镜的中年男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咽了一口水，心里顿时明白了那个人应该就是陈先生所说的唐经理了，于是急忙上前了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杨建东？”透过厚重的眼镜，戴着口罩的唐经理粗着声音问我。看他粗眉头上的条条黑线，我顿时感觉到他不是像陈先生那样好说话的人。
　　“是的，我是来实习的，唐经理您好。”我微笑着问候。
　　“嗯。”唐经理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几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对药品和只要程序了解吗？”
　　我登时一愣。
　　要说了解的话，我顶多只是偶尔听我爸爸跟常理工作人员打电话时了解过一些，其他的基本常识，几乎为0。
　　“唐经理……我对药品了解不是特别多，但是我爸爸以前也是开制药厂的，我经常去参观，只要给我几天时间我应该能够清楚。”我急忙胡诌道。
　　唐经理看着我，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他看了一下旁边的场景，对我道：“那你先跟我穿上工作服，待会儿其他工作人员工作的时候你就先注意看着，多学着点。等你过几天帮得上忙的时候再和他们一起工作。”
　　“可是，我也许现在也可以做一点……”
　　“等你把药品成分名称和生产工序弄懂再说吧！”
　　唐经理粗声粗气地说着，然后对我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让我跟他去换工作服，然后正式开始实习生涯。
　　在清洁室里换上了那不怎么合身的蓝色工作服后，我就算是开始了实习生的生活。
　　因为唐经理嫌我经验太少，加上学历也不高，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怎么打算怎么重用我，只是看在陈先生的面子上让我就和一些工作人员一起工作。因为以前我是读文科的，对药囧品这方面也是没有什么了解，所以那天整个上午我都是手头闲着不知道该干什么，有几名技术人员看我没事干倒是教了我一些基本的手法，无非就是装装药瓶，塞上棉花之类的简单操作工序，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那时候我连那些药囧品以及其药料配方的复杂名称都没有搞懂，那些复杂的药材药草名更是让人头大，我真是一问三不知，可谓是从零开始。
　　好在我是学文科出身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上午的时候我特地拿了一些基础的药方，然后参照着一些药单图片进行了记忆，一个上午下来，倒也勉强记住了几十种基本的常见药材，只不过那些各种药材之间的复杂比例，却是很难记，比如这种药料要15g，那种药料要30g，另一种要45g，等等等等的比例都要非常精确，这就大大增加了记忆的难度，搞到最后我整个人都是头昏脑胀的，记了一些过了几个小时也忘了个七七八八，还得抽空反复去记。
　　这难度真的比高中背政治历史的大段文章和化学的元素周期表都要高出几个阶级。
　　就这样闻着生产车间里那刺鼻的药味浑浑噩噩地耗了一个上午，到了12点的时终于算有了1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熬了一个上午的我看到了休息时间立刻如临大赦，那段时间我立马就出了车间，然后到了公司外面等了10来分钟打了个的回了家去照顾嘉琪。
　　一个上午没和嘉琪相处，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也是有些愧疚。嘉琪已经6岁了，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她已经不像两三岁时那样因为行动不便而只能呆在家里，如今的她最需要的就是有大人陪着或者和同龄小孩陪同玩耍，像我这样把她留在家里就不去照顾她，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阴影。
　　的士在路上兜兜转转，不到二十分钟后就到了我家，但是的士刚停在家门口我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就吓得心脏一揪。
　　嘉琪穿着黑色制服裙，正蹲坐在家里院子外大门的门槛上，小手拖着两腮，眼圈通红，大眼睛泪汪汪地注视着我乘坐的的士。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嘉琪已经在家门口坐了一个上午，只为了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