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讯问之路（三）

　　犯罪就是有很多偶然性。那些悬而未决的命案，还真的少有高智商犯罪，大部分就是运气好。反过来说，那些高智商犯罪，很多因为巧合露出了计划外的马脚，倒是很可能被小民警侦破。
　　“陆哥，我捋一捋行吗？”刘俪文认真听完了陆令的分析，说道。
　　“当然可以。”
　　“那就说这个张辉吧，他原本是小混混，后来当了警方线人，在向斌手下，对吧？”
　　“嗯。”
　　“后来他背叛警方，但是再后来又公开王世精的情况，得到了警方的信任，最终给他换了身份，把他送到了粤省，但是遭到了向斌的追杀，那，向斌既然有死士，为什么不派死士去追杀张辉呢？”刘俪文有些不解，“还有，向斌为什么要杀掉张辉？”
　　“俪文，”陆令道，“当初和我一起去粤省救张辉的，是你吧？”（注，424章）
　　“是。”
　　“你还记得，为什么要去救张辉吗？”陆令问道。
　　“我记得，是向斌想和你合作，想嫁祸你吧？”刘俪文道。
　　“嗯。”
　　当初，向斌想和陆令合作，让陆令满足他三个条件。其一是让陆令答应不再查向斌，其二是给了陆令50万并要求陆令花掉一部分，其三是最关键的，就是让陆令告知向斌张辉的地方。
　　如果陆令告诉向斌张辉的具体地址，然后张辉死了，陆令就彻底和向斌绑在一条船上了。
　　陆令知道，向斌是知道张辉的最新地址的，因为张辉并不是真老实，肯定和向斌还有沟通。当时，向斌演了戏，装作屋里有摄像头，装作把地址告诉了摄像头，让陆令等着。实际上，那根本不是摄像头（陆令也知道），所以，陆令就告诉了向斌一个假的位置。
　　警察把张辉送过去的位置，向斌是不知道的。
　　而的新位置，陆令也是不知道的，因为小张一定会主动再变换位置。
　　向斌很清楚陆令根本不知道张辉的位置，但向斌就是要把“陆令说了张辉的位置导致张辉死了”这件事绑定。
　　“当时，向斌的人进了屋，说已经把张辉处理了，这是在诈我。因为向斌知道，张辉已经换了新地方了，我们警察找不到……确切地说，警察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找，只能我一个人查，我要是查不到，那就只会认为小张死了，到时候，我就真的以为是我暴露了张辉的位置导致了张辉的死亡，那我和向斌就彻底绑定了。”陆令道。
　　“所以呢？”刘俪文问道。
　　“所以，按理说，向斌并不需要真的杀张辉。但是，我们当时判断，向斌可能真的要杀张辉，于是我们赶到沈州，选择了当时唯一一班从沈州飞粤省的航班，不出所料地碰上了杀手，这能确定，向斌不仅仅是诈我，他是真的要杀张辉。”
　　“嗯。”
　　“那你说，当时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个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张辉的概率是多少呢？”陆令问道。
　　“那几乎是百分之百。”刘俪文从头跟到尾，当然知道张辉没死实在是运气好。
　　“所以，就没必要派死士去，派身边的人去就行了。那个时候，他已经认为拿捏了我，所以也不是那么怕了。他的死士，是他的绝对底牌，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他的死士是用来干嘛的？”刘俪文还是不解，刘俪文觉得陆令的说法有些牵强，“这种事还不用吗……”
　　“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我们并不知道。”陆令道，“说到底，还是我们信息不全。”
　　“可是，我感觉你和向斌沟通，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咱们确实赢了，我们能确定向斌有死士，而且能确定对他极为重要，就够了，”陆令道，“其他的想问出来也不可能。”
　　“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向斌为什么要杀掉张辉呢？没必要啊。”刘俪文问道。
　　“这个事我之前也不懂，现在大概是明白了，”陆令道，“要明白这个问题，你要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向斌为什么和他女儿感情这么淡？”
　　“不知道，我觉得他挺变态的，但是你却说他并不变态。”刘俪文直言道。
　　“你知道向斌多大岁数有的向晓涵这个女儿吗？”
　　“20？”
　　“16岁。”（注，233章）
　　“这么早？”刘俪文有些吃惊，“这么说，向斌也不大啊。”
　　“向斌今年才42岁。”
　　“啊？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说呢，这个涉及到年龄差异，”陆令道，“你觉得，一个男人，16岁有了女儿，而另一个男人，32岁有了女儿，他俩谁会对孩子更负责？”
　　“那肯定是32岁的，这个年龄有个女儿，肯定很宠吧？”
　　“是的，”陆令道，“有些地方比较特殊，结婚很早。这样的地方，年轻人很早就不读书开始打工，思维也成熟，这种人要是18岁结婚有了孩子，家里父母也支持，还是有不少能带好的。但辽省可不一样，这地方工业化最早，也是最早开始施行晚婚晚育的省份之一，这个情况下，16岁的人，如果有了孩子，很可能是一点亲情都没有，甚至会非常头疼，要知道照顾孩子可是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对于一些不负责的人来，16岁有了孩子，甚至可能恨不得把孩子扔掉。这种事屡见不鲜。”
　　有不少人都不想要孩子，试想现在25岁以下的年轻人，有几个想要孩子的？反倒是一旦过了35岁没孩子，有一部分才开始焦虑。很想要孩子的人，有了孩子以后那就真是当宝了。
　　“你说的我信，所以晚婚晚育是有道理的，十六岁有孩子，真的难以想象……”刘俪文终于明白为什么向斌和女儿感情并不深了。
　　“你明白这个问题，就可以说说向斌的死士了，”陆令道，“如果向斌真的有死士，那他可能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和心血，他看待这几位死士，可能比亲女儿要亲，人都需要心灵的支撑。”
　　“这么说也能理解，那所谓死士，那么忠诚，比儿子都亲。”
　　“嗯，所以，向斌为什么要杀张辉呢？如果说是为了影响焦护国，我是不信的，这不仅没必要，而且……”陆令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就差临门一脚！
　　“俪文，”陆令快速道，“你接着问，我感觉我之前的分析有问题。”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不带在身边呢？”刘俪文理所当然地问道。
　　“嗯？”陆令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了，陆哥……”刘俪文有些慌，是不是她又说错了什么？
　　“不是……俪文！”陆令看着刘俪文，“你把我一下子点醒了！”
　　“怎么了……”
　　“张辉骗了我们！！！”陆令道。
　　“啊？”刘俪文不解。
　　“他知道向斌的死士是谁，他肯定还见过！你说得对，以前，向斌没进入幕后的时候，很可能把死士都带着身边，而张辉是很早就在向斌的运输公司工作的，他不可能没见过向斌的死士。也正因为如此，向斌才不会派死士去杀张辉，因为派了死士，张辉肯定会害怕！”陆令道。
　　“张辉见过这些死士，为什么不告诉你身份呢？这样的话，岂不是更直接？”
　　“张辉以前肯定还有一些犯罪行为，他怕他供出死士的情况之后，我们再问他以前的事情，张辉现在想把自己摘干净！而且，张辉知道，我肯定能找到这些死士，因为我……我很可能见过！”陆令道，“向斌以前的身份，就一直是运输公司老板，在我们刚接触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往后躲着，一天到晚他都是在前面抛头露面的人。当时我和叶文兴一起在那边伪装侦查，为了找出来我们，也可能是为了排除异己，他们给我们送了一个涉及750g毐品的案子，也因为那个事，我和叶文兴暴露了。那时候，向斌直接找到了我们俩，而且，当时还有三个壮汉。后来，我们查这三个壮汉，什么信息也没查到，游少华跟我说这三个人很普通，没什么可查的，我也就没注意。但是，再后来，当向斌发现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吃下几个涉毐小案件的时候，向斌就躲到了幕后，不再抛头露面，而这三个壮汉，也再也没有露面过。”
　　“原来如此，这我就懂了……”
　　“没事，你接着问。”陆令发现刘俪文提出的疑问都很好，看似简单却很直接。
　　“哦哦哦，那……”刘俪文想了想，“向斌图什么呢？他要杀掉张辉，是因为张辉有他的死士的秘密，对吗？”
　　“嗯，其他人可能也知道向斌有几个很亲近的小弟，但是其他人不会知道焦护国和向斌的事情。所以，完整的秘密很可能只有张辉知道。”
　　陆令接着说道：“就比如说，焦护国不是跟我们说，他还知道一处埋藏宝藏的秘密吗？这个秘密，张辉搞不好也知道，张辉如果通过我们的手，把这几个死士除掉，那张辉就彻底安全了，以后也能独享这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俪文道，“找一下这三个人，抓起来吗？”
　　“给人当死士违法吗？”陆令问道。
　　“啊？不违法吗？”
　　“你说呢……”
　　“死士不都是给老大杀人放火的吗？”
　　“之前游队查过，一点线索没查到。从那以后这三人进入了幕后，肯定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把柄，暂时肯定没法抓。这个张辉，还是要审，我就装作我完全没查到向斌的死士的身份，让张辉不得不供述。”
　　“所以，陆哥，会不会真的有宝藏啊？不然怎么都想养这么多死士、信徒呢？”刘俪文有些疑惑。
　　“很奇怪，”陆令不解道，“你说的没错，但是……”
　　陆令想了想：“你说，到底有多大的宝藏，值得培养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别说宝藏了，挖个矿山都够了。”
　　“那说不定还真有矿山呢！”
　　“什么矿？硼矿啊？”陆令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硼矿是啥？”刘俪文有些不解，“金矿啊！或者银矿！”
　　“你小说看多了吧……”陆令摇了摇头。
　　“好吧……”
　　“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陆令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当然，我之前是开玩笑的，这些人开采金矿也是不可能的，开采没那么简单。但是……焦护国说的宝藏，是日国留存的东西，源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个时候，金百合计划……”
　　陆令想到了那段历史。（注，191章，404章，建议再看一下404章前半段）
　　14年抗战期间，日国从我们这里掠夺了大概6000吨黄金。这个数据可能很多人没概念，这么说吧，目前，央行储备黄金居世界第二，也就2000吨。
　　陆令给刘俪文说完金百合计划之后，说道：“如果说，当初在这边还有一个金矿没有开发好，或者，在某个深山中埋藏了大量的金矿石，那这种事，确实需要很多嘴巴很严的人才能参与。”
　　“金矿……”刘俪文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俩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一般人压根理解不了。
　　“除此之外，向斌还有一条线我们没有查清楚，”陆令道，“向斌当初想和我合作，他说过，他有能力十年内给我扶到正处。在公务员体系内，警察是晋升最慢的之一，从基层晋职到正处，这难度比天还大，更不要说只有十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向斌起码在省里有人，而且绝对不一般。我们在C市查了这么久的内部案件，辽省会没有吗？”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刘俪文问道。
　　“按计划进行，继续提讯。咱们讯问的路才刚刚开始走，距离胜利还有很远的路，”陆令道，“不过，我们要尽快拿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去回馈燕雨那边，她那里可不能死等这么久。”
　　“行，我都听你的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