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九章 至圣(大结局)
妖女哪里逃 by 开荒
2022-6-2 22:01
太上老君的分神法体被十二都天金人击散之刻,旁边的通天教主,也是面色青沉。
此时后土娘娘凭依的乐芊芊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通天教主的真身无法入内,只能以‘诛仙四剑’凝聚化体。此时他体内虽斩出了无量的剑气,却如泥牛入海,波澜不兴,不见踪迹。
通天见状,不禁一阵牙酸。
这位‘后土皇地祇’其实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圣人,是如同李轩一般,借助各种外力达到半步超脱。
可这位身拥的‘无量’与‘土行’,‘元磁’之法,却是较为克制他的法门之一。
何况以‘金阙天章’为核心的始皇元封,有着历代人皇联手书就的律令。
——凡界之内,圣人皆不得超脱。
此时始皇元封虽然被撕裂,可‘金阙天章’上的这条律令,却在李轩的力量加持下,益发强大。
通天尝试了片刻,不禁摇头:“后土你倒是胆大,敢以真灵直接降于皇陵,就不惧重蹈万年前覆辙?”
“李轩他心胸广大,包容万物,远见卓识,与始皇绝不相类。这一点,教主你比我更清楚。”
后土手中持着一只玉圭,内中散发着无量的磁光,一圈圈的将那些剑气吸摄消除。
她神色恬淡,气息则如同大地,厚重无垠:“师兄,鸿钧老师维护天地自然平衡之道是‘减’,可这天地间的百姓生灵何辜?就因人口增长,对天地造成了负担,就必须清洗灭绝?
我身为凡人尊崇的大地之母,受他们数万年香火敬奉,不能不勉力加护,让他们逃脱劫数。而现在,我更想试一试李轩口里的‘增’!就在今日之战的三个月前,李轩亲至我的神庙,与我说了一句话。”
她凝视通天:“他说我等的眼光何必只盯着凡界?以我等如今的能耐,大可去探索那真正的诸天外域,看那诸天星辰,是否能有新的容身之地。即便没有,以我等之能,难道就开辟不出来么?就如现在的大罗天,七年前也是一片死地。
通天师兄您一万年前,曾为座下诸弟子与鸿钧老师,与诸圣抗争,不就因师兄不甘心,想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让他们有机会超脱成圣?如今你麾下众弟子,大多都在李轩麾下,师兄何妨再为他们争一次?”
通天却是一声轻哼,忖道那陶俑一旦落入李轩之手,自己势必得受这位天帝所制,岂能不拼?
他随后斜目看了旁边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一眼,却见这二位,同样被显化在石坛之上的以伏羲为首的历代人皇阻住不得寸进。
‘准提佛母’号称佛母,可佛门之母并不代表女性。
这是一位气度雍容,典则俊雅的道人,他手持着一根上含金、银、琉璃等七种宝物的菩提树枝持续刷下,打出了无数的七色光华,可将一切法力,一切法准都分解溃散。
那西方道人则脚踏九品莲台,打出了象征‘无量’,‘永恒’与‘真谛’的卍字心印,碾压一切。
问题是对手太多,那伏羲,有巢,知生,与黄帝,神农这诸多帝君中,虽然只有五人身具神天伟力。
可那三才五行之阵一结,演化出阳极阴极,五行化生之道,将两位西方圣佛,牢牢压制在台阶之外。
通天见状,却不禁皱了皱眉。
时隔万年之后,这些人道帝君的力量似乎又有增长。
这是因凡界的人口大增,人道气运增长之故?
而此时元始天尊,则是神色冷冽的望着李轩展开在他前方的六合诛仙剑图。
他稍稍思忖,就毫不犹豫的踏入进去。
可当这位踏入图内时,却是微微皱眉。
这图内的浑天镇元鼎,两口主剑‘长虹落月’,三十六万缕剑气,还有那镇元子等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唯独那浑天镇元鼎前站着的几个人,却令元始天尊的面色微凝。
那是勾陈,真武,东极,陆压,文昌与绿绮罗。
此时这几位帝君竟也进入图内,一并各自驾驭着图内两口仙剑。
又以紫微,南极二人,各自执掌主剑‘长虹’,‘落月’。
“天尊没有机会的。”
真武面色平静的看着元始天尊:“这座剑图,虽远不如诛仙四剑。可毕竟是天帝陛下性命交修之物,陛下金身不碎,则剑图不损,足以阻止天尊半刻时间。
今日陛下收取你等的真灵已成定局,即便鸿钧祖师苏醒,也同样无可奈何。”
元始天尊没有动手,他遥空洞穿了这张剑图,看向了祭坛上的李轩。
他不过是一具分神化体在此,确实没有半点机会。
所以元始天尊都懒得动手,只能眼神无奈的看着李轩,将棺中那些陶俑一一取出。
这一刻,三圣二佛都齐齐面目一凛。
也就在这刻,一声歌诀遥空传至。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为大道尊;
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
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随着这声歌诀,这山河社稷图内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
随后一位面貌慈祥,仙风道骨的道人直接从虚空之外,踏入到江山社稷图内。
这位立定虚空,遥目看向了祭坛之上。
他望着李轩头顶的混沌钟,望着李轩身前站立的一个神色肃穆,人身蛇尾的女子,还有那严阵以待的众多帝君。
禹王九鼎,不知何时被李轩再一次分布于山河社稷图内。
那些鼎身之上无不是龙气流转,使得这九鼎山河大阵声威鼎盛。
‘周天星斗大阵’在这山河社稷图内全数显化,羲和与常曦女神则各自化成太阴太阳,点缀在这星图当中。
西王母也持着一枚水色旗帜,坐镇于混元河洛大阵当中。
李轩似生出警兆,回头望向来者。
他心头微颤,知晓今日最危险的敌人已经到来。
在他记忆里那些封神,洪荒类的小说当中。鸿钧都是至高的道祖,是三清二佛,女娲后土等人的老师,甚至是大道显化的实体。
而在这个世界,鸿钧虽然从未现于任何典籍,任何传说,将自身隐藏于时序长河。
可李轩在登基天帝之后,就已知道这位道祖确实存在。
他不需被任何人得知,被任何人记忆,只高据于所有众生之上,掌控一切,几乎无人能违背其心意。
也在这瞬,那被他分布于大晋三十六省的三十六座山河鼎,都因李轩的心念而震鸣不已,冲起了滔天浩气。
那无数儒生的浩意为之凝聚,也使得李轩临时凝聚出了第二门超脱之法——无畏!
这法门别无他用,只是让他哪怕立在这位自称鸿钧的道人面前,也不被其强大浩瀚,似无垠无尽的元神压垮。
人身蛇尾的女娲脸色冷肃,眼神决然:“时局至此,老师如欲一意孤行,弟子只能在此做决死一搏。”
这位道人见状则眉头微蹙,他似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声轻笑,眼神惊叹的看着李轩。
“真是异数!居然连老君,元始他们都拿你无可奈何。罢了!虽然会元之劫绝不可逆,不过我愿意给你真正的成圣之机,助你超脱,此后携你家眷逍遥于世,万劫不灭。
不过太上,元始与通天他们的元灵真神,陛下你必须放手。作为交换,他们可尊你为此界至尊!”
祭坛上的女娲闻言却微微凝眉,有些担忧的看了李轩一眼。
李轩却毫不犹豫,继续往剩余的陶俑抓摄。
鸿钧道祖的目光一厉,随后就一抬手,往李轩遥指过去。
他没有用任何法器神宝,可本身就是天地间至强的宝物。这一指点下,瞬时就撕开了山河九鼎,也轰穿了混元河洛,也将那‘周天星斗大阵’轰下的无量星力粉碎。
女娲面色凝然,她在身前招出了五颗五色灵珠,形成了五行,混沌与太初之力。可在鸿钧这一指轰击之下,女娲却仅仅只抗击了片刻,就口鼻溢血,整个躯体都片片瓦解,接近粉碎。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四口蓝红青绿色的剑器,拦截在了鸿钧道祖的指前。
诛灭,杀戮,绞灭,灭绝这四种超脱法准同时轰击,竟将鸿钧道祖的手指,割出了一道血痕。
鸿钧不由凝了凝眉,看向了发出这四口剑器的通天教主。
“道祖见谅。”
通天教主口中在道歉,面上却没有任何歉意:“他已拿到我的陶俑,一旦这部分神魄损毁,弟子可能跌落圣位,不得不受其挟制。此外——”
通天教主的语声一顿:“我也想看看,他所说的‘增’,究竟能不能成。”
此时西方教主也一声苦笑,他身前浮起了一面刻录有无数梵文的‘宝幢’,同时手结梵印,瞬时以无量的佛力化为巨掌,往鸿钧方向凌空压下。
只因这个时候,李轩已经拿到了他的陶俑。
太上老君则似笑非笑,眼神淡然的将他手中扁担回砸,轰击鸿钧。
第四个陶俑是元始天尊,这位也不得不从六合诛仙剑图中走出,将一团五色庆云挡在鸿钧指前。
那庆云之内,鸿蒙世界隐现其中,日月星辰普照其间,五色毫光渲染诸天、八音仙乐响彻寰宇。先是生出四枝金莲花;花瓣上生光;光上又生花,一时万朵金莲照在空中。
其中内藏的‘世界’,‘乾坤’与‘无量’之力,竟将鸿钧这一指抵在前方,再不得寸进。
准提佛母则是抬头看了李轩一眼,眼见着后者即将收取那属于自己的陶俑,就一声苦笑,转而以七宝妙树往鸿钧遥空刷下。
这一刷,竟刷得鸿钧道人的道体之外灵光动荡,一身法准也近乎散乱。
就在这五枚圣人陶俑都入手之后,李轩就又拿起了千秋笔,也打开了金阙天章,在天章上书写律令。
——鸿钧道人,不得为圣!
这八字写下,不但千秋笔开始现出裂痕,金阙天章上的文字,也在迅速黯淡。
可此时李轩却将自身无量的龙气灌输其中,头顶的混沌钟则轰鸣响动。
他必欲聚合凡界与太虚三十三天数亿生灵意志,甚至是太上老君与通天教主等圣人的力量,将鸿钧拉下至圣之位!
“好胆魄——”
鸿钧道人浑身须发飘舞,眼中现着无穷杀机。周身法准之力层层绽开,将太上,元始,通天等人统统逼退到千丈之外。
可此时在场的女娲,后土等人见状,却是眼现出无穷喜意。
只因此刻的鸿钧再非全无破绽,他一身七门超脱法准,已经有四门跌落到神天阶位,力量其实大不如前。
而此时李轩,又写下第二条律令。
——鸿钧道人当封印于此,永不得超脱!
李轩又从手中逼出了大量精血,染在了自己手中得自大晋的‘传国玉玺’与‘和氏璧’上。
“请诸位人皇陛下助我!”
那伏羲,神农,黄帝等人见状都毫不迟疑,纷纷化作一条条金色巨龙,缠绕于二枚玉玺之上。
“用这个。”此时那太上老君竟随后一掷,将一枚朱红色的印章丢了过来。
李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发现那正是‘崆峒印’,是秦汉之前历代人皇的传国之宝。
他毫不客气,以三枚印玺象征过去,未来与现在,一起压落在了金阙天章上。
这一瞬,鸿钧道人的脸色青沉如铁。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法准力量,都跌落至神天阶位。
这一瞬,更仿佛有亿万人的心念之力施加在他身上,要将他困压于此,永锁于这始皇陵内。
※※※※
三日之后,几乎化为一片残墟的始皇陵外,数千万天庭将士正在少司命源太微的指挥下修复着这座庞大皇陵。
李轩则立于始皇陵的边缘,眼神尤有余悸的看着前方的这片废墟。
此时他已将大晋传国之宝归还京城,并封还了虞祐巃的禅让诏书,可其一身帝气皇威,却更加的浓郁浑厚。
而在他的对面,乐芊芊同样身悬半空。
她的神色依旧庄严肃穆,饱怀慈悲,唯独一身灵机气息虚弱不堪。
不过这位凭依于乐芊芊躯体的后土娘娘,还是强打着精神道:“这始皇陵必须不惜根本,就如我在墓内对你说的,瘟癀弥天大帝吕岳正是这场会元之劫的关键,是灭世瘟疫的载体。
大约一千七百年后,会有一场席卷世界的瘟疫,除灭掉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那时即便诸天仙神也难幸免,西域身毒之地也将死绝。”
旁边的江含韵眼神狐疑:“可我不明白,那位鸿钧道祖与圣人们,为何非得灭世不可?就因为这天地间的资源有限,不足以供养众生?”
“资源不足只是其一。”后土看向了江含韵:“天后应该知道封神大战吧?起因就是天地间的仙神太多,对天地压榨索取过甚。他们之间又彼此征战冲突,使得三十三天与凡界屡遭重创。
结果会元劫期还未到,这天地之间就已不堪重负,凡人也伤亡惨重,于是就有了封神之战,意在清洗天下仙神。久远前的龙凤二族,也是因此故被圣人灭绝。
可天后不知,如果世间凡人太多,也同样会影响仙神。如龙气,香火神力等等,这些源于凡人阿赖耶识的力量如果持续壮大,一样会污染仙神们的灵识。
就如鸿钧,被陛下借数亿生灵之力拉下圣位。还有我,如果修为还停滞在如今这个地步,那只需未来信徒增长至五亿以上,我的意识就很可能被万民之意挟持,不由自主。一个人,哪里能对抗芸芸众生之意呢?
而哪怕是太上,元始这样的圣人,他们的法力神通,也会因人口的暴增,日渐黯淡。那是因世间之人,都不愿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力量,不愿生死都不受掌控。
这是所有生灵的天性。再如他们不相信仙法神术,这个世界就一定不会再有仙神,进入佛门所谓的‘末法’时代。此外鸿钧本人也有私心算计,不容任何人威胁他的至圣之位。所以每隔一个会元,也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鸿钧与圣人们都会清洗一次世界,这就是会元大劫的真相。”
江含韵先是眉头大皱,眸现怒容。随后又生出了几分忧虑。
李轩也兼了神道之途,未来也有着灵智蒙昧的危险。
“可你夫君智略深远,让我们看到另一个可能。”
后土此时语声一转:“他说此界生灵之所以能拥有以意志更改现实的力量,是因这个世界特殊的环境所致。那么我们能否将这个世界的环境,也复制到无垠星空中的其他世界呢?
又能否将我们的力量研究清楚,借助格物之法制作出专门的器械,或者改良众生的血脉,让我们摆脱龙气与众生信愿之患?这就是与鸿钧道祖截然不同的道路。这有风险,可我们还是想这条路上走下去。”
江含韵就不禁眼神赞赏的看着李轩,心想这路子可比鸿钧的减法强多了。
李轩则一声轻笑:“什么智略深远,这世间不知多少英杰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以前受制于人,不能施行而已。如非是你们诸位合力布局,历代人皇舍生取义,我等岂有封印鸿钧的可能?”
此时他本想问自己这个人,是否真是始皇于诸圣捏造出来的,可语至嘴边的时候,却又心生迟疑。
后土则是看透了他的心神,她哑然失笑:“陛下是想问自己因何而生?其实九凤之言大谬,她没经历当年之事,又如何能知真相?昔日始皇意图借陵内三大仙阵之力,以他的真灵夺取大衍之外,唯一的变数天机。
他的图谋最终为圣人所阻,问题三清二佛本身意见不一,勾心斗角,且都不满鸿钧已久。加上我与后土,伏羲,西王母几人干涉。最终这三座仙阵自发运转,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只知这座阵打通了太虚时序。
即便三清圣人,也只知道你这个天机变数出生的时间,大致的方位而已,所以提前安排绿绮罗复生,作为引导算计你的棋子。不过万幸,也可能是我人族气运所致,你最终让他们功败垂成。”
李轩听到这里,神色顿时微松。
后土却神色镇重。面色苍白的望向李轩:“陛下往后还是不可怠懈,得踏踏实实将法力修为提升上来,尽快借助圣人基石,天帝之能,以力证道,达至超脱。
如今鸿钧的封印,全都系于陛下一身。唯有你真正登临彼岸,超脱于圣人之上,万劫不灭,才能让鸿钧永生永世都无法脱困。”
就在这一瞬,后土的语声突然顿住,她凭依的乐芊芊也瞬时软到在地。
李轩知道这是后土力尽,无法支撑之故,他当即一探手,将乐芊芊的躯体捧在了怀里。
之后李轩又遥望了那始皇陵一眼,随后就抱着乐芊芊,与江含韵一起往他的玄黄大帝号踏空行去。
也就在这刻,此间一亿两千万将士,数十位帝君,三万余名天位仙神,都纷纷向他大礼朝拜,发出了如山震呼。
“吾等参见天帝!”
李轩不由抬头,往空中那如群星般的战舰,万万之数的恢弘大军看了过去。
然后他惊异的发现,那道门三清,佛门二圣,也在远处天边,微笑着向他行了一个揖礼。
李轩感应到自己的龙气里面,又混入了莫名的东西,更加的稳固,强大,浩瀚。
不过此时他却无瑕理会,在向这五位圣人颌首示意之后,就又加快了脚步。
只因他望见在那大帝号的甲板上,罗烟与敖疏影都眼含期待的笑望着他。绿绮罗也在那里,正神色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李轩眉眼中也现出了笑意,他想自己何其有幸,有这么多生死相依的女孩陪伴?
未来万年岁月,他只愿与她们长相厮守,至死不渝。
番外 大礼议
维新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在北京城南的火车站,一位年纪三十有余,白面微须中年摊贩正在高声叫卖:“各位先生,各位贵客,来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的路过的,看了不吃亏,看了不上当呐。
这里有京城朝天观正版‘平安符袋’,京城隆福寺高僧手刻的‘帝如来佛像’,龙虎山赦印‘天帝像’,龙虎山赦印‘真灵位业图’。
还有朝廷颁发的‘晋王币’,由当代龙虎山天师‘紫虚少君’亲手开光,可随身携带,保各位一家出入平安。这是官府认证的绝对正版,诸位看看,这是我的执照,这是道箓司的印章——”
已经贵为右佥都御史的王静,从火车站台上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叫卖声。
他遥目往那符箓摊位望了一眼,就挥手示意,让自己的几位属官与秘书稍候,自己则独自走到了摊位前面。
这里的顾客还蛮多的,王静排队等了小半刻时间才与摊主说上话。
王静含着几分惊奇的询问:“老板,你这里还有紫虚少君开光过的晋王币?”
所谓晋王币,其实是朝廷发行的晋王纪念币。
维新十二年七月,汾阳王李轩上书朝廷,不但辞了天子禅让的帝位,也辞去包括辅政大臣在内的所有官位。
天子与监国长公主屡次驳回,意图挽留,可汾阳王在三辞之后,就直接挂冠而去。
据说当日清晨,汾阳王举族飞升,整个京城范围彩虹千条,祥云万里,霞光无量,所有寺庙道观的钟鼎合鸣,所有僧人道士都在赞颂‘太上昊天弥罗至真玄黄大帝’与‘帝如来’之名。
天子与内阁无奈,只能加九锡,假黄钺,还赠了晋王之爵。
‘晋’字之意是从日从臸,意思是追着太阳一直前进,源自于后羿射日,意思是两支箭一起射向空中太阳。
此外这也是大晋的国号,由此可知朝廷对这位的尊崇之隆。
朝廷又在当年的年底,发行了一百万晋王金质纪念币,刻有晋王头像,面值可当十枚银元。
结果在发行开始不到半刻,这一百万晋王金币就被抢购一空,甚至不久之后,被炒到了三千枚银元的天价。
之后朝野内外群情汹涌,要求增发的呼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大群百姓围堵了朝廷的铸币司,还有新设不久的‘中央银号’。
最终朝廷可能是被逼无奈,也可能是见钱眼开,随后又发行了第二版的一千八百万晋王金质纪念币,两亿叁仟万枚晋王银质纪念币,依旧被民间哄抢一空。
到了如今,第一版晋王金币的价格已超出两万银元,第二版的价格也高达两千元以上,被各地百姓视为传家之物,镇宅之宝。
不过晋王银质纪念币还是很常见的,在市面偶有流通。
王静家里就有三枚初版的晋王币,可让他稀罕的是,这银元居然还是由‘紫虚少君’开过光的。
四年前少天师薛云柔随同晋王飞升而去,其子‘紫虚少君’张道一承嗣天师大位。
而如今天下之人,谁不知‘晋王’乃玄黄天帝转世之身,来拯救凡世苦难众生?
当今天子与紫虚少君张道一,正是那位天帝陛下遗留于人间的子嗣?
据说这位少君深受天帝宠爱,他开光过的一应法器,神像与画像都最灵验不过。
“诶唷,这是贵客!”
那摊贩竟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他看了王静一眼,就瞳孔微缩,知道对方来历不凡,且有不俗的浩气修为。
虽然这位一身常服打扮,可其人衣领上的云雁徽章,却已透露出其贵人的身份。
且这种衣襟左右对开,中间一排衣扣,前面四个口袋,立翻高领的‘玄黄装’,目前也只在军人与官府当中流行。
摊贩不敢用商贩手段应对王静,直接就从自己旁边一个铁箱里面拿出了一封银元,摆在王静面前。
“贵客您看,这就是少君开光过的晋王币。一个月前紫虚少君受天子之邀回京,在朝天宫做了一场法事。我走了关系,将这封晋王币塞在了当时少君座前的石砖下。总共是一百枚,现在卖到只剩二十七枚了,客人您要的话,我给您一枚二百个银元的价。”
王静目光微现灵光,仔细审视着这些银元。然后就现出了几分笑意。
这虽然非是正规的法器,也只是稍稍沾染了紫虚少君的一点法力龙威,可用来当做他家几个孩子的礼物,护持他们出入平安,却已绰绰有余。
他懒得还价,直接要了五枚,随后又指了指旁边:“再给我来四个平安符袋。”
“好勒!”摊贩做了一笔大生意,笑得合不拢嘴。他一边用符纸将五枚银元包好,一边询问:“那您要什么搭配?我这里有镇魔组,财神祖,还是福禄组,寿生组,还有纯阳组。”
王静知道所谓的符袋,一般是几种道家丹符搭配神明画像,一起放置于随身的小袋里面,以祈诸神护佑平安。
镇魔组的神明画像,一般都是真武大帝,南极大帝,东极大帝,勾陈大帝等等拥有镇魔法力的强大神明。
财神祖则是赵公元帅等财神,能够为人招财进宝。
而福禄组,则是以天官大帝为首的福神;寿生组则是包含扶桑大帝,九天玄女,南极长生大帝,南极保生大帝等等。
至于纯阳组,是全真道的私货,包括真武大帝与吕纯阳等全真道诸多强大仙神。
不过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以玄黄天帝像为首,否则百姓不认,妖魔不惧。
王静想了想,就无奈道:“算了,每样都来两个。”
他随后把目光往这摊贩的执照看了一眼,好奇的询问:“你是全真龙门道的真传弟子,修为到了六重楼了吧?怎么在这里做起了生意?”
“正是全真龙门道,弟子林善见过上官。”
那摊贩笑盈盈的朝着王静一个稽首,随后无奈道:“我龙门道奉天帝法旨大开山门,招揽天下英才研习全真道法,现在共有真传弟子三万六千五百人,百倍于十年之前。这真传之名早就不值钱了,在下也不得不以此谋生,为自己赚取一些修行之资。”
——何况这火车站的生意挺好做的,一年下来他能赚个十七八万银元,远胜过当别人家的供奉客卿。
王静听了之后,就不禁微微颔首。
近年以来,各大道门的确在大肆扩张,还修建了几十座专门学舍,用于培养符师丹师等等,使得民间修行之士大增。
就在王静把买来的这些东西收入口袋时,他神色微动,往前方的通道口看了过去。他发现自己的好友,已经升任‘交部’侍郎的龙睿,正笑盈盈的站在出口处等他。
王静脸上微现讶色,大步走了过去:“守智,怎么亲自过来了?环海铁路动工在即,你还有闲心到这里来接我?”
龙睿则是哑然失笑:“问题是现在,我们交部所有人都无心于此。”
他神色一肃:“溪泉你可知,就在今日清晨。天子说是要尊晋王为‘皇父’,尊长乐长公主为‘皇母’,还要重修自己的金册玉牒,承长乐长公主之嗣,并诏令礼部,更改明日的祭天大典。”
王静闻言顿时一愣,当即意识到此事,定将在朝廷内外掀起一场极大风波。
番外 维新盛世
王静第一时间就想天子是否想要认祖归宗,随晋王李轩改姓?
可随后他就注意到龙睿的话里,有‘承长乐长公主之嗣’这一句。
他随后就一声轻赞道:“陛下果然是晋王的好学生,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现在礼部怎么说?长公主那边又是什么样的说法?”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明日就是冬至之期。
按照朝廷的礼仪典章,这是天子出郊,祭祀‘皇天后土’之日,是朝廷一年当中除了祭祀太庙之外,最重要的一个祭奠。
尤其如今新的‘天帝’已经出现,再非昊天那般的空有其名,而现在整个儒教,从上到下都对这位‘玄黄天帝’推崇备至。
毕竟当代儒圣,晋王李轩乃‘玄黄天帝’转世之身一事,早就众所周知。
如今朝廷的治政之要,儒门的数门经典,都是来自于这位文治武功冠古绝今的天帝陛下,是真正的自己人。
儒门的诸位大儒,也有意借‘天帝’这位至高神,来钳制日后的人皇帝君。
所以明日的祭天大典,礼部准备的额外隆重。
“长公主还能怎么说?当然是避嫌。殿下从年中撤帘归政之后,就一直在长乐公主府闭门不出。不过也有小道消息说,这位早就飞升大罗天去寻她的夫君了。”
龙睿一边说着,一边面现出怪异的笑容,可随后他就感觉不妥,发出了一声轻咳:“至于礼部,现在正头疼呢!我估计还是得被迫同意,难道还真能让明天的祭天大典停下不办?何况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晋王如今在民间的声望,你也是清楚的。且我大晋上至朝官,下至百姓,可都是将晋王与玄黄天帝一起祭拜的。”
王静微一颔首,天子欲正本归源,尊晋王为‘皇父’,承长乐长公主之嗣,自然是好处多多。
这不但可进一步取得民意,也可稳固大晋朝的气运,让皇室正统深入人心。
何况陛下真正的身世,众人都心中有数,那五官气度,简直就与晋王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这位可是真正的‘天子’,皇天之子——
“现在的问题是礼部一些人担心这次如果太轻易的让步,会让天子得寸进尺,干脆认祖归宗,改了大晋皇统。”
龙睿说到此处时,眉目之中也现出几分忧色。
天子不但是晋王血脉,更是晋王一手教导养大,不但敬重其学问,也仰慕其功业,所以这是极可能发生的事情。
偏偏天下间的百姓与军户都乐见其成,对此喜闻乐见。
可在儒家看来并非好事,不但会造成朝廷动荡,也会损害晋王的令名。
他随后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你这次奉天子之命去江南巡查,有何所得?说来你我二人,都有将近十六年没回家乡看看了。”
“那你真该抽时间回家乡看看,那边与二十年前可大不相同了。”
龙睿闻言失笑:“如今金陵城中八街九陌,蜃楼山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以至于人口稠密到连宽二十丈的朱雀大街都时常堵塞。就连乡间也兴起了三层墅楼,灰墙白瓦,鳞次栉比,与江南水色相映,煞是好看。
整个南直隶,哪怕是一个普通小民,也可衣丰食足,甚至是衣帛食肉,气象比之北直隶这边强多了。”
龙睿听到这里,不由现出悠然神往之色:“这都是晋王变法之功!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十几年公务劳累都值了。”
王静点了点头:“当今的盛世,正是我辈昔日读书时梦寐以求,心向往之的。如今只有一忧,各地粮价日益低廉。百姓将多余的粮食去榨油,去喂牲畜,可吃肉吃油多了,粮食的消耗反倒更少了。
前几年太虚域外还每年从凡界大举收购粮食,可据说现在天庭也能自给自足。所以现在百姓都不愿种稻米,更喜种桑树,茶叶,油菜、玉米等等,或者把粮田丢下不管,去城里做工。
可这是极大隐患,未来一旦有事,或有饥荒之忧。我准备上书朝廷,将各地的粮田数量与产量明文规定下来,由朝廷强制执行。还有就是贪腐——”
王静说到这里,眉头大皱:“廉政院那些人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如今江南的贪腐,又有了些苗头。各地官员大吃大喝,公帑国资损耗严重。这些人好大的胆量,晋王辞官才几年?”
自从晋王李轩设立廉政院,这监督百官廉洁的职司,就从他们都察院剥离出了一大半。
虽然都察院之后又在院内设立了一个‘肃廉司’,可主力还是在廉政院那边。
“廉政院倒还算用心,可他们的人员太少。现如今各地都是大举建设,开山劈地,筑路架桥,到处都在施工,朝廷的银钱海一样的花出去,这就难免给那些小人上下其手的机会,廉政院的编制才不过一万多人。哪里能管得过来?内阁最近已有决议,你们廉政与督察两院都得扩编。”
龙睿苦笑了笑,然后神色一肃:“我们交部正在建的那些工程,没出问题吧?”
“你们交部啊,我只粗略了解过。问题也是挺严重的,各地工程层层转包,钢筋砖石以次充好,克扣工人与妖兽食粮,唯独预算做得好,卡得死死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查一查。”
王静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与龙睿一起走出了出口。
他随后转过头,神色有些异样的看向后方那人头涌动,拥挤不堪的前厅。
二十年前,王静是万万都想不到,这世间会出现符文铁道与符文机车这东西,一个时辰六百里,从北京至南京竟然只需一日,朝发夕至。
“这真是好东西,无论对军务民生,都有极大裨益。”
王静不由感慨:“你们交部真该多造几条的,最好将所有行省连上。”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望见一位穿着九品官服的官员走到了前方广场,展开一张明黄诏书。
与此同时,一个圆润清朗的男声在所有人的耳旁响起。
“本官宣政司宣政官杨凯,奉天子与内阁之命宣告最新颁发的国家大诏——”
王静神色微动,当即凝神侧耳倾听。
“——朕实为晋王与长乐长公主亲子,因昔日皇祖父无嗣,戾皇帝阴图谋逆谋反,朝中一应奸佞逼迫,皇祖父不得不行此骨肉分离之事,假端和王遗腹子之名,养于端慧皇太子名下。然而朕自襁褓之时,就由长公主一手抚养,由尚父亲自教导。
是故朕孺幕之情长存于心,也有菽水承欢,反哺衔食之愿。所以今日下此诏,是欲正本清源,重修金册玉牒,尊晋王为皇父,尊长公主为皇母,承皇母之嗣,并将朕之血脉正源广告百姓,咸使知闻。”
候车室里面的人群,顿时发出‘轰’的声响。大批的人群,都在向这位宣政官方向汇聚过去,所有人都神色振奋,甚至是面现潮红之色。
“传言果然是真的,天子居然还真是晋王之子。”
“那还有假?据说那五官眉眼与玄黄天帝的画像一模一样。”
“说来这也是一桩让人遗憾万分的事,昔日先帝在的时候,长公主与晋王就两情相悦了。结果时局所迫,不能真正结成连理。”
“哈哈!上午就听天子与礼部争了起来,看来礼部还是让步了。”
“好啊!晋王殿下于这天下,实有大功德。我等这些军户人家能衣食无忧,衣帛食肉,都是因殿下十二年治政之功。我等自当全力扶保天子,以酬晋王大恩!”
王静则与旁边的龙睿对视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番外 麟宫天妃
玄黄十五年,也即维新二十三年的三月十四日,梦清梵通过一面太虚星门,来到了大罗天内,玉京山中。
当梦清梵从星门当中走出,眼神微微惊异。
这里与维新十三年梦清梵第一次到来时见到的情况大为不同。
那时天庭创立不过数年,大罗天也才刚刚修复不久,整个玉京山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可此时梦清梵一眼望去,只见整个山中郁郁葱葱,仙云飘渺,风景殊胜,美不胜收。
山巅之上,则悬浮着无数的浮空小岛,无数的舟船祥云穿梭其间。岛内则布满了玉宇琼楼,玉阙琼宫。
更让梦清梵侧目的,是环绕在玉京山周围的六片紫意氤氲,灵力盎然的仙境。
这些仙境都足有三千里方圆大小,它们悬浮于空,本该将大罗天的大片土地遮蔽。
可让人惊异的是,那阳光竟然丝毫无碍的穿透下来,照射在了地面。
而六块仙境内部,则是烟云缭绕,山清水秀,绿树浓阴,景致比之仙境之外还更胜三分。
可真正让梦清梵在意的,是这六大仙境中内蕴的恢弘道蕴,还有那异常和谐的灵机。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三清二佛,连同女娲娘娘的圣境。
它们的高度,则无不较玉京山巅的中央天庭低了九尺。
这也象征着当今天帝的权威,帝气皇威无量,即便那几位半步超脱的圣人也需受其节制。
“听天参见麟宫天妃娘娘!”
此时一只獒犬,带着一群仙官天女,迎了过来。
它摇着尾巴,笑盈盈的看着梦清梵:“陛下得知娘娘返归天庭,让我亲来迎接。”
梦清梵的神色却有些不自在,不过她有面甲盖脸,别人看不出来。
“听天,我与你说过的,别叫我娘娘。”
“遵命!娘娘。”
听天獒很听话的点了点头:“请娘娘起驾吧,陛下他已候你多时了,急——嗯哼,总之很急的,似乎有什么急事。”
他想了想,还是将‘急不可耐’四字收回肚子里。
虽说它现在已经如愿以偿的转投到玄黄天帝门下,不但被敕封为‘监天元帅’一职,还被陛下赐予一件西域的上品神宝,真身真灵都不死不灭。
可天帝陛下一旦恼火起来,有的是办法让它痛不欲生。
梦清梵闻言却有些忐忑,她在维新十五年被李轩册封天妃,却有心逃避,一直以维护‘始皇元封’,清除偷渡的仙神妖魔为借口躲在凡间。
可在这两年,始皇元封因李轩在金阙天章持续添加律令,又投入大量神力之故完全恢复,外域仙神已经再没有进入凡界的可能。
李轩又日日来信催逼,还言道爱妃再不回天庭,朕就亲来凡界与你一会,梦清梵无奈,只能如了李轩之愿。
“那就走吧。”梦清梵走入了前方的一架御辇内,她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且如今距李轩一统外域都已有十五年之久,应该已没多少人记得她给李轩当坐骑的事了吧?
“其实天妃娘娘真无需在意当年之事。”
听天獒浮空在抬辇一侧,笑眯眯的说着:“那又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的天帝陛下,三界至尊。而今就连你们家的少宫主源太微,也当了陛下的御前女官——”
梦清梵眸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杀气,然后听天獒整个头颅都如被锤击,整个狗头都被砸的往下一顿。
这要是换在十年以前,这一击就要了它的狗命。可如今它登临天位,狗身也因本命神宝之故不死不灭,这一击只让它晕了片刻。
梦清梵见状,不由一声轻哼:“自从得了波斯战神的那件宝贝,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敢说了。”
她随后好奇的问:“少司命大人不是在天庭当尚宫么?怎么又变成御前女官了?”
大概六年之前,太虚因粮食自给自足之故,凡界粮价暴跌。
而此时少司命的债务,已积累到十二万万的骇人数字。
这位根本就偿还不起,不得不入天庭当差,算是卖身偿债。
听天獒闻言嘿然一笑:“前些日子她的差事出了漏子,就被免去了尚宫一职,转任了御前女官,侍候陛下起居。要我说啊,这岂非是明贬暗升?”
梦清梵听了之后,就不禁一声哂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不是么?”听天獒的胆子果然越来越肥了,它嘻嘻地笑道:“不过这事我看很悬,当天神烟天妃与龙虎天妃气得跑出大罗天,闹着要与陛下分居,陛下哄了好久才罢休。据说还被逼发了誓,誓言什么内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事后天庭的所有女仙,天女,都被交给了两位天妃共管。
这还没完,半月之后,统军征战冥海的天后赶了回来,那天夜里陛下的寝宫里面像是雷震一样。源女官本人也很尴尬,要不是她欠着债,陛下又软硬兼施,她早就离去了。”
梦清梵则心想自己的处境,何尝不尴尬?
她心绪紊乱不安,蹙着眉陷入凝思。直到她乘坐的浮空神辇,来到了一面高达九十丈的宫墙之外才止住。
这里正是天宫宫墙,李轩重建后的天庭,南北东西都是七百里,且内部有特殊禁法,可令整个天庭介于虚实之间。且有太虚之法,以太虚星门沟通诸界,勾连山川,便于天庭兵马‘神降’。
而这座天宫,则位于天庭的最中央处。原本这是昔日炎帝宫的宫城,可如今李轩重新整修过,早不似以前的寒酸景象了,那东北两面宫墙原本是以仙玉凑合,可现在全都换成了众仙神提炼出来的混沌仙石,且加高到了九十丈。
整个天庭也还在扩建当中,据说李轩的规划,是至少五千里的直径。天庭外围,也将用次一等的材料五灵仙玉,建造一面城墙。
这倒非是因李轩穷奢极侈,而是只有如此,才能建立抗衡帝君,甚至圣人的稳固仙阵,镇压天庭气运。
梦清梵却注意到那宫城的东南侧,悬靠着一艘巨大舰船,几乎相当于鲲鹏战舰的九倍大小。
“那就是天庭铸器监正在建的镇国神舰吧?好大,怕不是有九千二百丈?我听说陛下为打造此舰,耗用了天庭半年的岁入,雇请了众多仙神?可这是因何缘故?”
她想只天庭的二十艘鲲鹏战舰,七千艘太虚战舰,其实已经够用了。
整个太虚三十三天,无人能对抗这支玄黄天庭的强大舰队。
“自然是有缘故的,此事还是机密,不过极天元帅以上,差不多都知道了。”
听天獒抬头望了那艘战舰一眼,同时随口答着:“两年前陛下与圣人合力遥观星空,发现据此大约九百四十万仙寻之外,有几片漂移的天境世界,其中内蕴大量太阳神炉的关键材料。所以打造此船,准备前往探索。把船造得这么大,是为将那些天境拖拽过来。”
梦清梵不由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她知道目前的玄黄天庭,全靠太阳神炉维持。
不但李轩麾下的众多神将,都依靠此物提供能量。当世的众多仙人,也在尝试依靠太阳神炉的力量,压制龙气,愿力等等对他们的排斥与污染。
不过目前凡界内外与太虚三十三天发现的各种矿脉,顶多只能建造五千座太阳神炉。
李轩这显然是在未雨绸缪,一方面想办法增加太阳神炉的寿命,一方面则探索无垠太虚,从中获取材料。
梦清梵随后望见前方,有一座与宫殿群风格截然迥异的建筑。
仙寻则是李轩发明的距离单位,原本八尺为一寻,仙寻则是流光在一瞬间穿越的距离,达六十万里之巨。
“这宫殿之内,怎么有座佛寺?唔~”
梦清梵问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蠢了。
听天獒则是憋着笑,知道是梦清梵抵达天宫之后心绪慌乱,所以在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他还是如实答着:“那是摩利支天佛母的佛宫,陛下不是有个帝如来的佛号吗?他想要了解佛门修行之要,就把摩利支天请了进来,日常给他——嗯哼,讲经!”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凌霄殿前。
听天獒神色微动;“天妃稍侯,陛下正在接见太白星官。”
“太白星官?”梦清梵的神色微动:“是端慧皇太子吧?”
端慧皇太子即景泰帝的独子虞见济,数年前虞红裳见虞见济真灵难聚,自然苏醒无望,就求请李轩为虞见济封神。
可按照李轩制定的天规,这位封神之后就无法呆在凡界了。大晋内阁给予了他端慧皇太子的尊号,就当是薨逝了。
“正是端慧皇太子。”听天獒点着头:“陛下对这位妻弟的爱重,不在其兄神武仙王李炎之下,居然强取了太白星君的所有根基,作为端慧皇太子的封神核心。
不过我天庭无功不赏,他现在又无法控御神力,其地位暂时是无法与之前的太白星君比拟,陛下目前只授予他司掌工部军器监之权。”
也在这刻,他们望见一位身着天庭四品仙袍,面白如玉的少年从殿内行出。
此人周身缠绕白色灵光,一缕缕犀利的庚金之气,将周围地面墙壁轰击到发出铿锵声响。
梦清梵没见过此人,可她第一眼就知这正是新任的‘太白星官’无疑,他周围的异像,则是因他元神虚弱,还无法控御神力之故。
那少年也神态温和的一笑,同样躬身回以一礼。
等到这位走下台阶离去,听天獒就啧啧感叹着:“今日星官气象更胜于前,陛下定是以真理之法,助他梳理过灵机了。”
梦清梵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了。
然后她就又看着那殿门,面现挣扎迟疑之意。
可接下来,她就见李轩穿戴着一身衮袍,龙行虎步般从殿内走出,然后满含喜意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梵儿,你可算是肯回到朕身边了。”
梦清梵当即俏面微红,她稍稍用力一挣,却发现李轩的手看似不轻不重的捏着她,却宛如铁钳,纹丝不动。
此时她也生出觉悟,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逃出李轩的魔掌。
(全书完)